如何努力工作_Paul_Graham

Last updated Aug 16, 2021 Edit Sour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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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如何勤奋工作似乎没什么好学的. 任何上过学的人都知道勤奋工作需要付出些什么, 即使他们选择不去这么做. 要知道有些12岁的小孩也工作得非常勤奋. 如今， 每当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我总会发现自己相比学生时期有了更多的感悟.

我的感悟之一是: 如果你想要做点了不起的事情, 那么努力工作是必须的. 在童年的时候, 我还对此不太确定: 那时学校里不同功课的难度并不相同, 有的功课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做好. 而且我看那些出色的大人们工作的时候, 他们似乎毫不费力就能做好. 也许, 只要你足够聪明, 就有方法躲过繁重的工作? 现在, 我明白了其实并没有这样的方法.

之所以学校里面有些学科简单很多，是因为学校对它们的要求不高. 而之所以那些大人们工作看起来毫不费力是因为他们已经练习了许多年, 他们让自己的工作变得看起来很简单.

当然, 那些工作出色的人常常的确有许多天赋. 勤奋工作有三个要素: 天赋, 练习, 和努力. 只具备其中两项的话, 你一样也能做得很好, 但是要成为佼佼者, 你必须同时具备这三个要素: 你需要有才华, 勤加练习并且十分努力. ¹

比尔·盖茨可以说是他同时代里面最聪明的商人之一, 但同时他也是里面最勤奋的之一. “我在二十几岁的时候从来没有休息过一天, " 他说, “一天也没有. " 利昂内尔·梅西(Lionel Messi)也是这样, 他天赋异禀, 但是当他年轻时候的教练们谈到他的时候, 他们记住的是梅西的付出和必胜的决心. 如果我一定要选一个话, P·G·伍德豪斯(P. G. Wodehouse)是我心目中二十世纪最伟大的英国作家. 写作对于他来说当然比任何人都更得心应手, 但也没有人工作得比他更努力. 在74岁的时候, 他这样说:

正如我所说的那样, 我对自己的每一本新书, 都有 “这次又在文学花园里面摘到了一颗柠檬 " 的感觉. 但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这让我始终保持活力, 书里每一句话我都要重写十遍, 有时甚至二十遍.

对你来说, 这可能听起来有点极端. 但比尔盖茨好像听起来更极端: 谁能十年里一天也不休息? 他们两个有着比任何人都多的天赋, 却也工作的比任何人都勤奋. 这两个特质正是你需要同时具备的.

听起来, 这是太显然不过的了, 但实际上却很难完全做到. “才华和勤奋的区别并不大.²”, 这个观点一部分来自于主流文化(这在主流文化里面根深蒂固), 一部分也是因为才华和勤奋两者都有的"离群者"太少见了. 如果说天赋和坚持努力的动力都很少见的话, 那么两者都具备的人可以说是"平方少见(rare squared)”, 一般来说, 有其中一点的人常常缺乏另一点. 但是想要出众的话, 你需要同时具备两点. 既然你不能改变自己的天资, 那么尽自己所能地勤奋工作, 便是成就伟大事业的唯一选择了.

如果你面前有外加给你的, 定义明确的目标(就像在学校里面那样), 那么要做到勤奋工作其实很简单. 在这种情况下, 有一些技巧: 不欺骗自己, 不要拖延(这也是欺骗自己的一种形式), 不要分心, 遇到挫折不要放弃. 但是这些原则很小的孩子也能做到, 只要他们愿意.

我在还是孩子的时候学到的是: 如何实现那些没有明确定义, 也不是外加给自己的目标. 如果你想要有所成就, 你得适应以上两种情况.

最基本的是: 你需要自己想要工作, 而不是让别人催促你. 现在, 如果我没有在努力工作, 心里的警钟就会响起. 当我努力工作的时候, 并不一定会有所收获, 但是如果我没有努力工作, 我一定什么也得不到, 这会让我感觉很糟.³

我小时候并没有突然领悟到这一点. 像其他小孩子一样, 我喜欢学习或者完成某样新东西时候的成就感. 随着年龄的增长, 这慢慢变成了在自己无所事事的时候的一种厌恶感. 一个我记得很清楚的时间是, 我从13岁起便不再看电视了.

我接触的一些人也是在大约这个年纪决定开始认真做事的. 当我问Patrick Collison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受不了无所事事的, 他说:

我觉得是13, 14岁左右. 我清楚的记着我坐在客厅里面, 望着外面, 寻思自己为什么在浪费自己的暑假.

也许是青春期会发生一些变化吧. 这就解释的通了.

奇怪的是, “开始认真做事"前面最大的阻碍很可能是学校. 学校让工作(学习, 至少他们所指的所谓的"学习”)变得无意义又乏味. 在我全身心投入一件事之前, 我必须要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工作”, 我花了一些时间才学到这一点, 因为即使是在大学里面, 许多工作也是没有意义的, 甚至有时一整个部门都是没用的. 但是在我终于知道真正的工作是什么之后, 我发现自己想要完成工作的欲望与工作本身达到了完美的契合.

我猜想大多数人都得先认清什么才是"真正的工作”, 然后才有机会爱上工作. 在_《一个数学家的辩白》(A Mathematician’s Apology)_ 里面对这有一句少有的精辟描述:

我不记得我在儿时对数学有什么热情, 这对于一个数学家来说并不是一个光彩的想法. 我当时以为数学就是考试和奖学金, 我想要打败其他同龄人, 而数学成为了我打败他们最干脆的方式.

他直到大学才了解到数学的真正内涵, 当时他在阅读Jordan的 Cours d’analyse:

我永远也忘不了我在阅读那部杰作时候的惊异心情, 了解到我这一代数学家最初的灵感来源, 我第一次懂得了数学的真正含义.

为了理解什么是"真正的工作", 你需要破除两种虚假的观念. 第一种正是哈代(Hardy⁴)在学校里遇到的那种. 为了便于教授, 学科知识会被扭曲, 而扭曲程度常常如此之大以至于使它们变得面目全非.⁵ 另一种观念是某些工作本质上的问题: 有些工作本身就是虚伪的, 或者只是纯粹的琐事.

真正的工作有着某种实在的东西. 我并不是说每个人都要去写牛顿的《原理》, 而是说真正的工作会让你感觉到它的重要性. 这的确是一个模糊的标准, 但是我是有意说的这么模糊的, 我们需要涵盖很广的范围.⁶

一旦你弄清了什么是真正的工作, 你接下来需要弄清楚自己每天要花多少时间在它上面. 你不可能把清醒的每一分钟都花在这件事上面, 因为对于许多工作而言, 投入到精力超出了一定限度, 结果会越来越糟糕.

这个限度取决于人和工作本身. 我做过好几种不同的工作, 每一个工作的限度都是不一样的. 对于难一点的写作或者编程任务, 我的限度是一天5个小时. 然而当我经营一家初创公司的时候, 我可以不间断地工作, 至少前三年是这样, 如果我再做久一点的话, 我可能就需要偶尔放放假了.⁷

找到限度的唯一方法是超越限度. 要培养自己对工作结果好坏的敏感度, 这样你就能够通过工作成果的好坏来判断自己是不是工作得太狠了. 这时, 对自己诚实非常重要: 一方面, 你可以注意到自己是不是懈怠了, 另一方面, 你也可以注意到自己是不是工作得太多了. 如果你觉得拼命地工作是一件光荣的事, 赶紧丢掉这个想法, 因为你只不过是在得到更差的结果罢了, 你这样做仅仅是为了荣誉感, 如果不是为了给别人看, 那么就是为了给你自己看.⁸

找到刻苦工作的限度是一个长期的, 持续的过程, 不是一蹴而就的. 工作本身的难度和你自己的精力每个小时都在发生变化, 所以你需要持续评价自己的工作强度和工作效果.

努力也并不意味着要一直强迫自己去工作. 有些人可能的确是这样做的, 但是我觉得我的经验适用于大多数人: 我只需要偶尔在开始一个项目的时候或者临近某个检查的时候催促自己, 那个时候我很容易拖延. 但是只要我开始做事了, 我就会一直做下去.

我坚持的动力取决于我做的工作. 当我在Viaweb工作的时候, 我的动力是对失败的恐惧. 我当时几乎不会拖延, 因为总有事情要做, 如果我能够做点什么来拉开我和追赶我的猛兽的距离, 为什么要拖延呢?⁹ 然而现在驱使我写文章的动力是文章里面不完美的地方. 在动笔之前我会折腾几天, 像一只狗在趴下之前都会转几圈, 思考趴在哪里. 但是只要我开始写了, 我并不需要刻意督促自己去工作, 因为总有一些错误或者缺漏在督促我.

我的确会花一些精力让自己着眼于重要的部分. 许多问题都有一个最难的核心, 周围环绕的是一些相对简单的部分. 努力工作意味着尽自己所能地着眼于核心, 有些时候你可能会感到力不从心, 有些日子你可能只能做些简单的, 外围的工作. 但是你始终应该努力着眼于核心, 努力不拖延.

你应该怎么生活也是这些"硬核问题"之一. 在核心的部分有更重要更艰难的问题, 而不那么重要的问题则在边缘. 所以你不仅在从事具体工作的时候需要偶尔做出改变, 你不时也需要进行一些重大的, 转变生活轨迹的调整, 来确保自己始终在做重要的事. 原则还是一样的, 勤奋工作意味着抓住核心, 抓住最困难的问题.

我说的"核心"指的是真正的核心, 而不是大家认为的的核心. 大家公认的最重要的问题常常是错误的, 无论是整体上还是具体的领域中. 如果你的意见和大家相异, 而且你对了, 那将是一个创造新事物的宝贵时机.

更有野心的工作常常是更困难的, 尽管应该承认这一点, 但是你也不应该只根据问题的困难度来决定做什么. 如果你发现某个重要的工作对你来说比其他人更容易, 要么是因为你碰巧很擅长这件事, 你有天赋, 要么是因为你找到了一个新方法, 或者只是因为你做这件事更有动力.无论如何都要完成它. 有些最棒的工作是由那些找到困难问题的简单策略的人完成的.

除了学习什么是真正的工作之外, 你还需要弄清楚你适合什么工作. 这也不是说你一定要找到最符合你天赋的工作, 如果你7英尺高, 你也不一定要去打篮球. 你适合什么工作不仅仅取决于你的天赋, 也取决于你的兴趣, 甚至兴趣还要更重要一点. 对于一个领域的强烈兴趣比任何约束都更能激发你工作的热情.

发现你的兴趣可能比发现你的天赋更难. 天赋的种类比兴趣要少, 并且你往往从童年就开始发掘自己的天赋了, 相比之下, 兴趣更为微妙, 你可能到二十多岁才发现自己的兴趣, 甚至更迟. 你感兴趣的东西有可能还不存在. 并且你还要排除一切更为强大的干扰: 你真的对$x$感兴趣吗? 会不会只是因为$x$能赚很多钱?或者是因为$x$是一个很风光的工作?或者是因为你父母想让你从事$x$?¹⁰

弄清楚要做什么工作的困难程度对每个人来说差别非常大. 这是我自童年以来学到的关于工作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 你会以为每个人都有一个使命, 每个人需要做的就是弄清楚它是什么. 在电影里的确是这样, 在那些讲给孩子们听的线性的名人传记里面也是这样. 有时候生活的确是这样的, 有的人在童年时就发现了自己想干什么, 他们只需要坚持做就行了, 比如莫扎特. 但是另一些人, 比如牛顿, 换了一种又一种工作. 也许我们作为后来人能从中找出一个工作当作他们的使命——我们会希望牛顿多花点时间在数学和物理上面, 少花点时间在炼金术和神学上面——但是这仅仅是后见之明带来的错觉. 对于牛顿来说, 没有任何声音在指引他.

所以虽然有一部分人的生活很快就能确定下来, 另外也有一部分人的生活永远也不会确定下来. 对于后面这部分人, 确定要做什么不是勤奋工作的"序曲", 而是勤奋工作本身的一部分, 两者就像一组联立方程式一样. 对于这部分人, 我前面提到的过程有了第三个部分: 除了认识到自己的工作强度和工作的效果, 你还需要思考自己是该继续现在的工作还是换一个新的领域. 如果你工作得很努力但是效果不够好, 你就该换一个工作了. 这听起来很简单, 但是做起来很难. 如果你在工作第一天非常努力但是效果不理想, 你当然不应该放弃, 上手需要时间. 但是多少时间又是合适的呢? 如果你之前得心应手的工作不再顺手, 你又应该怎么办? 你这时又该给自己多少时间? ¹¹

究竟什么样的结果才能称得上好结果? 这很难评判. 如果你是在几乎没有前期工作的领域里面摸索, 那么你甚至不知道好的结果长什么样子. 在历史上, 错误地评估自己工作重要性的例子比比皆是.

评判一项工作是否有价值的最可靠标准是你是否觉得它有意思. 这听起来过分主观了, 甚至主观得有点危险. 但是这大概是你能够得到的最精确的结果了. 做这项工作的人是你自己. 谁还能比你自己更有资格评判这项工作的重要性呢? 又能有什么标准比"是不是有趣"更好呢?

但是要想实践这个标准, 你需要对自己完全诚实. 的确, 这是如何勤奋工作这个问题里最突出的一点, 这里面每一个环节都取决于你对自己的诚实程度.

勤奋工作并不是榨干自己的每一份精力. 这是一个复杂的主题, 它是一个需要每一点都恰到好处的动态系统: 你需要认清"真正的工作"是什么, 弄清自己适合做什么, 尽你所能抓住问题的核心, 在每一刻都清楚的认识自己的现状与潜力, 并且确保投入恰到好处的精力来保证最好的结果. 这虽然是一个复杂的网络, 但只要你始终保持诚实与清醒, 它便会自动达到最优, 而你也将会异乎常人的高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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